方苞23岁那年,与蔡琬结婚,虽是父母包办,但蔡琬品貌端正,为人贤惠,又初通文墨,两口子感情极好。共同生活十六年,蔡琬不幸染上肺结核,于康熙四十五年七月三日病逝。方苞极为悲痛,作一首《哀词》以寄托哀思。
此时方苞已名扬天下。朝廷达官贵人听说方苞死了妻子,竟暗暗高兴,竟相托人说媒联姻。一时间,弄得方苞在京师朋友家应接不暇,十分苦恼。第一个为方苞说媒的是大学士李光地。其时,方苞已成为第四名进士,才华横溢,只等殿试,状元唾手可得。而李光地又是这次考试的主考官。再说,这李光地又是受老相国熊赐履之托,把自己千金嫁给方苞。如果方苞答应,高官厚禄自不消说。方苞被李光地召入府中,李光地便向方苞挑明,最后说:“你只要答应这门亲事,往后你可以施展自己才能,前途无量。”方苞一听,面有难色,沉思片刻,说:“承蒙李大人关心,熊老相国错爱,实在感激,只是妻子刚病逝,尸骨未寒,不忍心马上续弦。”李光地一听,觉得有理,内心更钟爱方苞。
方苞回到朋友家中,板凳没有焐热,有人进来报告,说郑总兵派人来召见方苞,方苞想:我与郑总兵素不相识,召我何干?便说:“让来人进来面说,否则不去。”郑总兵的使者大模大样地走进来,方苞以礼相待,作揖,命人泡茶。使者站着不动,大声笑着说:“方苞,你喜事临门啦!我受郑总兵大人吩咐,特来说媒。郑总兵要把最疼爱的小女许配给你,多荣耀啊!”方苞一听,心里慌乱起来,谨慎地问:“大人贵姓?”使者说:“我姓郑,郑总兵的本家,郑府上下全喊我郑管家,你就喊我郑管家好了。怎幺样,答应了吧?明天就成亲!”方苞一听更乱了方寸,忙结结巴巴地说:“不能,不可草率……”郑管家见方苞额上渗出汗珠,一甩袖,说:“你不要操心,不要你花一文钱!郑总兵是京城头等富户。总兵大人说了,只要你答应,你家所有亲戚都搬到京师,吃的穿的住的,我家总兵大人全包了!”方苞忙摆手说:“郑大人,学生不是这个意思。”郑管家说:“什么意思?妆奁?”他仰面哈哈大笑,说:“郑总兵是皇亲国戚,家财万贯。哪里要你什幺聘礼?他羡慕你的文才,招个文状元。”方苞觉得含糊不得,便直截了当地说:“请郑大人回禀郑总兵,方苞本一介汗儒,高攀不起。”郑管家一瞪眼,问:“你、你不答应?”方苞说:“是的!”郑管家一听,勃然变色,说:“你敢不答应!明天我派几个家将把你捆缚了过去!”方苞心想:此人原是莽汉草包。便说:“请你回去问郑总兵大人,世上有没有捆缚夫妻的!”一甩袖子,便转入后堂。那郑管家也只要悻悻而去。
说来也巧,方苞刚气平,朋友熊本来访。原来尚书熊一潇听说方苞拒绝了李光地的保媒,内心高兴,想把自己女儿嫁给方苞,那年进京应试,方苞与熊本结识,并邀方苞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,临走还送了一百两银子何两套宋版书。以后方苞每次进京必来熊一潇家,与熊本结为兄弟,自家小女也和方苞相处过。但他自己不便出面,便让儿子熊本出面试探,熊本一进门,便高兴地对方苞说:“鄙人有妹,家君愿使侍箕帚。”方苞犯难了,如马上回绝,确实对不住熊一潇,如果答应吧,对不起前妻蔡琬,而且也会惹李光地大人不快,老相国熊赐履听了也会生气。他左思右想,苦笑着说:“本兄,我十分感激你的盛情厚意,只是方苞家法很严。”熊本一听,马上说:“灵皋兄,婚事可在我家操办,以后举家迁往京师,让令尊令堂在京师安度晚年。”方苞说:“小草念土,百姓怀乡。我的父母是不会离开故乡热土的。亡妻蔡氏在世,起五更歇半夜,精五饭酒浆,扫洗裁剪全都承担,日夜侍奉二老,从来没有一声怨言。想令妹相国千金,锦衣玉食,金枝玉叶,能随我去江南穷乡僻壤,住竹篱茅舍幺?”熊本一听张口结舌,只得扫兴而归。
再过两日便要殿试。突然家里派人来报信,母亲病危。方苞是孝子,马上卷起铺盖就要走。朋友说:“你参加殿试准能夺得状元,怎能失去千载难逢的好机会”方苞执意不肯,便从小路日夜兼程。李光地闻讯,派人骑马追赶,都没追赶上。
第二年四月,方苞回到桐城省墓。元月回上元家中,经人说合,与内阁中书舍人徐时敏女儿结婚。徐时敏家道清贫,为人正派,有学识,只身在京供职,家眷仍留在上元。徐时敏的女儿长相一般,但为人朴实、勤劳,孝顺父母,被方苞看中。乡亲邻居都说:“方苞也真傻,金枝玉叶不要,偏偏找一个村野姑娘。”方苞听了不以为然,说:“那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,我就是不娶。”由此可以看出,权势、金钱和美貌都不是方苞的择偶标准,人品才是方苞择偶的惟一条件。